172、17(一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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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点红几乎是跌进冷泉里的。
药力散发得太快了,这或许是因为他方才的那一场不留余地的死斗,令这可怕的药力浸透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,令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打颤。
他的身子几乎是坠入冷泉中的。
一瞬间,冰冷的泉水就将他整个人都淹没,他恍惚之间好似听见了“滋啦”一声,仿佛他冒着滚烫热气儿的皮肤与泉水接触时,有欲念和躁动蒸腾而起!
这冷潭仿佛一汪水银,闪动着奇异的金属色冷光,他的长发,他漆黑如墨一样的长工浮在水面之上,好似活蛇一般,搅碎了满潭的月光。
在溺死之前,他忽然自水中站了起来。
漆黑的衣裳,已然吸饱了水,湿而沉重地贴在他的身上,极其诚实地展现出了他胸膛的每一次起伏,身体的每一次紧绷。
他的呼吸已粗重如野兽一般,身上的肌肉无声的狰狞、紧绷、硬如岩石,他的每一根青筋都仿佛在凸起,跳动,他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也似乎都在被刺激得舒张、收缩。
冰冷的水,像是一条满是倒刺的鞭子,重重地抽打在他的身上,令他浑身都生出了剧烈的反应。
但那种极可怕、极强烈的冲动,仍然像一团火一样的灼烧着他,令他苍白的皮肤透出病态的血色,有什么极坚硬的东西,正紧紧地贴住他腰腹部的皮肤。
杀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。
这本是一双极漂亮的翡翠色眸子,不带任何偏见的来看,他是个俊俏的男人,这双眼睛的确令人见之难忘......好吧,虽然按照以往来说,一个人只能见他一次。
真是个吝啬的男人。
这吝啬的男人,他的绿眸总是充满了坚硬的东西,冷酷如荒野夜行的恶狼、冰冷如雪山之巅的积雪、坚韧如覆盖满了积雪的岩石。
但此刻,他的双眼竟是迷蒙的,有点湿淋淋的雾气在其中游荡,连瞳孔都略有些放大了,似乎已迷失在了一种极可怕的煎熬中,正亟待解脱,正渴求解脱。
能带给他解脱的,只有他自己。
杀手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,气息颤抖而滚烫,他伸手,解开了自己的衣襟,露出了他苍白的胸膛,他瞧也没瞧自己一眼,反手脱下了衣裳,伸手一?,就将那件吸饱了水的衣裳扔到了岸上。
这当然会弄脏他的衣裳......但一个再变态的洁癖,此时此刻也已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月光落在了他的背上。
他的背肌忽然无声的收紧,脊背弓了起来,令他的脊骨自苍白的皮肉之下凸起了漂亮的形状,好似一条贯穿了他身体的长鞭,漆黑的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他的背上,他的背似乎在微微的发抖,似乎在忍受着某种极痛苦的感觉。
他脸上的表情也是这样的痛苦,牙齿紧紧地咬着,耳根通红,这种胭脂一样的红色可疑的蔓延着,令他看起来像是在苦捱什么酷刑一般,连手指关节的地方都透出了淡淡的粉色。
他的脑子当然已经飞了,此刻他在想什么,只有他自己才知道。
他好像已想到了一双手。
这是一双很漂亮的手,就同她的人一般,娇娇小小、指甲浑圆,指尖是粉红色的。
她的手当然不可能非常柔软,她是习武之人,手惯常会握刀,虎口与手指处自然会有一层薄薄的茧......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,她还告诉她,虎口被刀柄磨得有点痛。
这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,因为那个时候,她的刀法就足以杀死那七绝妙僧无花了,刀法虽普通但娴熟,怎么看也不像个初学者。
但她一直就是个很有谜团的人,不是么?
他不在乎那些谜团,他只想起了那只手,那只手抓着那个叫“拍立得”的东西,对着刮胡子的他轻轻一按,咔嚓一声,留下了他的影像。她就蹲在他的沙发里盯着那张照片笑了,眼睛亮亮的,好像拍到了什么极珍贵的东西一样。
这感觉甚至有点令他想躲开。
他配不上这样的珍惜。
他一直都这么觉得。
可是,此时此刻,他却又想到了这种“他配不上”的眼神,还有那双手,指腹即使有薄茧,一定也比他的手要更柔软吧。
他的右手仿佛在发抖,他闭着眼睛,不愿想,也不愿看自己在干什么,他并不是乳臭未干的臭小子,他的年纪并不小,他懂得如何纾解自己......这本来不是一件难事......
深林寂静,却也喧闹。
月光落入这片林子里,令这深林也显现出一种金属般的奇异质感,一阵清风吹皱了池子里的涟漪,带起了并不大清爽的水汽,风吹过草地,令野草与灌木相互摩擦,发出了“沙沙”、“沙沙”的声音。
夏夜的蛐蛐儿还在叫,鸟鸣声偶尔一二,远处,似乎漏出了一声狼嗥。
没有动物靠近冷泉,因为这里有一只躁动的野兽。这野兽大臂的肌肉紧紧绷住,他在忍受着什么,忍受着什么极可怕的酷刑!过了不知道多久,他忽然猛地昂起了头,露出了苍白的脖颈,喉结不停地滚动着,牙关紧紧地咬着,安静地绝不露出
一丝声音。
可是,那水面破碎的声音,却还是出卖了他。
他的瞳孔都在这一时间缩紧了,剧烈地震颤着,又过了一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