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四十三章 朱平安,你可知罪

  伤疤就是军人的勋章。

  刑部公堂像是变成了赵大膺的秀场,赵大膺光着膀子以各种姿势和造型将将后背的伤疤展示给众人,宛如得胜归朝的大将军一样,神采飞扬、趾高气昂。

  赵大膺将众人被震撼的样子收入眼中,满意的勾起了嘴角,已然是胜券在握了。

  我的伤疤,是我的勋章。

  我的伤疤,也会成为你朱平安陷害忠良将领的罪状。

  赵大膺用胜利者的眼光扫了朱平安一眼,仿佛已经看到朱平安因为诬陷罪被投入大牢了。

  “赵大人,你身上怎么又这么多伤疤?”旁听席上有位昨日跟赵大膺喝过酒的武官起身,装作好奇的问了一句,一下子问到了赵大膺的心坎上。

  众位官员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,一时间赵大膺就成了整个公堂的中心,万众瞩目。

  “这条刀伤长七寸三分,深入肩胛骨一寸,这是嘉靖二十三年,我赵某人在宣府出塞抗击鞑靼时留下的,当时风沙弥漫,遮天蔽日,我一人硬抗两个鞑子十夫长,宰了一个跑了一个,留下了这道深入肩胛的疤痕......”

  “这一处枪伤,尺寸逾两文铜钱大小,这是嘉靖二十七年,我赵某人在蓟州跟海西女真交战时留下的,我杀敌起兴不小心深入敌阵,被一队女真精骑围攻,力竭时躲闪不及被刺了一枪,幸好我命大被战马驼了回来......”

  “这一处刀伤长六寸六分,宽逾三分,深逾五分,这是嘉靖二十九年,我赵某在人大同随总兵大人出塞时留下的,鞑靼狡诈,轻骑冲散了我们军阵,我等各自为战,从太阳刚出山,一直打到太阳落山才打退了鞑靼。我追击一名鞑靼千夫长时被砍一刀,这一刀差点要了我赵某人的命,幸赖皇天庇佑,我足足躺了七天七夜才醒过来。”

  “这也是一处刀伤,比上一处小了两寸,也是嘉靖二十七年留下的,鞑靼入大同打草场,我大病初愈披挂上阵,手生疏了才砍了一个鞑靼狼崽子就又挂彩了。”

  “这一处箭伤是去年庚戌之乱,我奉命率部追击鞑靼偏师,被一个鞑靼狗给射的。不过射了我赵某人,他们也没落下好,被我率军一阵掩杀,足足斩首五十九......”

  赵大膺赤着膀子,伸手反指着伤痕,详细讲解它们的长短尺寸、受伤年代,如数家珍一样,一一跟众人道明伤疤来歷,慷慨激昂,唾沫星子横飞。

  每一条伤疤,赵大膺都配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,众位官员听得热血沸腾,仿佛亲歷战场一样,仿佛亲眼看到了一员虎将身披赤红战甲在敌军中来回往来冲杀一样。

  “好!”

  “彩!”

  “真是一员虎将!”

  “如此勐将,真乃当时赵子龙!”

  “有赵将军此等血勇虎将在,何愁鞑靼不灭,何愁倭寇不除!”

  “赵将军真是勇勐万人敌,有赵将军真乃我大明之幸,若人人都如赵将军,那我大明必将再次封狼居胥。”

  在赵大膺每介绍完一条伤疤,堂上堂下都会有一阵叫彩声,尤其是旁听席上的武官更是踊跃,堂上堂下的众位官员都被赵大膺的伤疤震撼到了。

  不仅仅是严党,包括李党、中立党派,众位官员皆是一致好评!

  严党就不用说了,即便赵大膺没有伤疤,即便赵大膺是个酒囊饭袋,他们也是站在赵大膺这一边的,这是立场。

  而李党、中立党派的官员一开始的时候,心里对赵大膺多少还是有偏见的,朱平安弹劾赵大膺杀良冒功的奏折写的很好,写的憷目惊心、鲜血淋漓,写的振聋发聩、直指人心,他们刚得知奏折内容时,心里是震撼的,愤怒的,天下竟然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人......

  不过现在

  看了赵大膺后背纵横交错、蜈蚣一样狰狞的伤口后,他们却说对赵大膺刮目相看。

 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。

  朱平安的奏折写的虽好,可也只是纸面文字而已,他们又不是亲眼所见,此刻亲眼目睹了赵大膺后背犬牙交错的刀伤、剑伤、箭伤,已经被震撼到了。

  心里面也不由浮现老祖宗留下的这条理智之言:耳听为虚眼见为实。从这件事,他们又重新掌握了这句话。

  纵然立场不同,纵然赵大膺是严党。可是,却也无法抹掉赵大膺是员铮铮铁骨的虎将的事实。

  有这么多纵横交错的伤疤,谁敢说赵大膺不是一员血勇虎将?!

  一员如此血勇的虎将,他会缺乏军功吗?一员为国为民连年征战的勐将,他会将屠刀砍向百姓吗?

  完全没必要啊,缺少军功,他去战场上再冲杀一阵不就有了吗,何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“借”老百姓的头颅,况且,将屠刀挥向无辜百姓,这对虎将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,他们是不屑于如此做的。

  朱平安,你拿什么跟我斗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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