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了三成不止,总共有三百多万两。另有两艘商船也装了银锭,但看样子这两艘船上的银子,是不打算送入户部的。官船上的银子已经开始卸船,这两艘商船还停在港口中没有动
静。
张濯颔首:“赵公绥是宁波人,你派人盯着宁波那边的动静,若无意外,这两艘船最迟将在后日天明前南下转去宁波。”
禄成啊了声:“可这船上装的可是税银。”
“是啊,”张濯淡淡道,“这样的事赵公绥早便做得得心应手,哪怕到了今年抚州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仍舍不得收手。他们自以为已将我收监,便愈发高枕无忧,所以才能这般肆无忌惮。”
“若这两艘商船南下,你便立刻通知卫所军,抄了这两艘船。记得不要光抄货物,要把船板一并拆开。官府的银锭一向刻着太平三年的官印,他们无从抵赖。”
禄成肃然道:“是。”
张濯的头又痛起来,他一边忍着疼,一边说:“你还要告诉傅阁老,千万不要为我声辩。”
他的样子吓到了禄成,他慌忙上前来想要扶他,张濯抬手回避了他的触碰:“不必管我。”
他脸色苍白,眼底机锋不改:“到了宁波之后,船上有一个叫胡翰的人,严审他。他的表姐是赵公绥次子的奶口,这些年专门为赵公绥处置来路不明的赃款,从这里入手,定要把这两船赃银压在赵公绥的身上。”
“你回去吧。”张濯道,“不必担心我。”
禄成忧心忡忡,却也不敢违逆张濯的意思。
才走到门口,张濯又叫住他:“得空了你还要去见苏舍人一面。”
“告诉她我现在很好,让她沉住气。”
禄成分明看他痛得厉害,却又不得不点头:“好。下回我会为张大人带药过来。”
“老毛病了,不碍事。”张濯摆了摆手。
直至他走后,张濯从桌上的茶壶中倒了一杯冷茶,一饮而尽。
他用了大半年的光景,终于在内廷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线,虽数量上不多,却大都是关键角色,也都很忠心。
曾几何时,张濯也并不喜欢弄权。
傅昭文曾说他是个纯粹的文人,适合和笔墨打交道,也是个能静下心来做事的人,他们师徒二人的性子是一路的。
只是如今张濯已然懂了,没有权力便不能存活。
先帝用“满怀冰雪、渊清玉?”八个字来批他,何尝不是另一种无形的枷锁。
虚名害人。
张濯学了两辈子为臣之道,早看透了所谓君恩,不过是控制人心的手段而已。
他想起傅昭文上个月问过他的一句话。
那时他们正一同坐在廊檐下喝茶。
傅昭文说:“显清,如今我这做老师的竟不知道你心里想要的是什么了。”
“是逐鹿天下,还是拜将封侯?”傅昭文叹了口气,“你如今官居高位,我却时常能感受到你仍不满足,譬如你在宫中培植的这许多人手,若被太后娘娘知道,只怕要怀疑你的忠诚。显清啊,做个纯臣不好吗?”
张濯垂眸,沉默良久后才道:“我所欲求的从来都不是高官厚禄。”
他轻道:“我只是想留住一些人在身边。”
傅昭文虽不知他指的是何人,却仍道:“强求无用。”
“是啊,”张濯笑,“可若不试,我死不瞑目。
46、南浦月(五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