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下周吧”
李学武有些歉意地解释道:“今天约了人,有事儿要谈,晚上要带她跟朋友一起看芭蕾舞剧”。
“好不容易赶上个周日”
王淑华很是理解地点点头,道:“等你们领证了带来家里吃个饭”。
“我知道的”
李学武笑着说道:“您可得准备好见面礼啊”。
“还怕你妈小气了啊~”
王淑华自然不会对李学武小气了,她是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干儿子很满意的。
淘孩子长大也有出息的,李学武小时候那么不省心,现在不也有了大出息了。
她在心里也为李顺两口子高兴,那两口子说不定多开心呢。
确实,李学武昨晚还跟父亲在“友好”的氛围下“开心”地聊了“很长”时间。
从干妈家出来,李学武便北新桥福来茶馆去了。
这地儿他熟的不能再熟了,小时候就见着过茶馆门口墩着两个大炉子,上面大铜壶一壶接着一壶地烧开水。
其实就跟包子铺把蒸笼摆在门口是一个意思,都当广告用呢。
为啥用铜壶不而用铁的?
是因为早先茶馆对三六九等的人都服务,贩夫走卒也能来一碗大碗茶。
这茶不是用茶叶泡开的,而是将茶叶碎放在壶里煮好了再给客人倒茶。
这铁壶会跟茶叶起一种化学反应,具体是什么反应李学武不知道,但老话就是这么说,他就这么听。
四九城的茶馆很多,都是早先留下来的。
以前的闲人多,三教九流的,得空儿了都来茶馆里面泡着来。
有带着扳指,提笼架鸟的八旗子弟,有走南闯北,满嘴客套的生意人,也有蹲在大门口得一口廉价茶水润嗓子的车夫。
就像西方的咖啡店,大多不是为了喝茶才来坐的,是为了社交,也为了办事儿。
茶馆有句戏文:垒起七星灶,铜壶煮三江。
摆开八仙桌,招待十六方。
来的都是客,全凭嘴一张。
相逢开口笑,过后不思量。
人一走,茶就凉。
有什么周详不周详。
这是阿庆嫂跟刁德一说的,也是茶馆的意义所在。
早先茶馆也是办公场所,有的官吏愿意一边喝茶一边处理下面的人报上来的事情。
现在没有了,茶馆的意义也在慢慢发生改变。
公私合营的茶馆成了工人和劳动者休闲娱乐的场所。
打牌,抽烟,聊天,更像是传统的俱乐部。
李学武进门的时候便见着伙计迎了上来,没有了早先的那句“大爷几位啊?”
现在则是问:“同志您几位?”
其实称呼嘛,改不改的无非就是个鞭子,你看见的就是有,看不见的便是没有。
“跟朋友越好了”
李学武笑着说道:“应该是一位姓黄的同志订的位置”。
“学武,二楼!”
还没等李学武跟伙计问完话,便听见头顶传来了黄干的喊声。
其实这种热闹在茶馆里并不招人白眼,你要是去饭店不行,这么喊准有人骂你孙子。
在茶馆就是要有这种市井气息,你不喊这店里也有闹的。
就比如李学武现在看见的,一处原来应该是小戏台子的位置上放着一个大收音机。
里面正在播放着京剧,咿咿呀呀的,听不大清楚,但并不妨碍众人喝茶聊天。
大家也没有来这儿听戏的意思,无非就是怕气氛猛然安静下来,那太尴尬了。
伙计已经知道了李学武要去哪桌,笑着领了李学武到了楼梯边儿,问好了李学武要什么茶,指了上楼的方向,便去准备了。
李学武则是迈步上了楼梯,这处茶楼保留了很原始的味道,仿佛置身于那个年代似的。
脚踩在楼梯上会有轻微的咯吱响,这是木头的声音,但并不吵闹。
大厅里的人不少,一桌一桌地各自聊着,或是兴致勃勃,或是高谈阔论,或是呼朋唤友,或是激烈争论。
人生百态都在这茶碗里升腾的热气中了。
“学武快来,就等你了”
黄干站在包厢门口,正对着上楼梯的李学武招手。
李学武则是笑着说道:“你怎么找的这家,我小时候都只在门口转过,没想到这里是这个样子的”。
“哈哈!”
黄干许是今天见着同学们比较兴奋,这会儿笑着道:“干工作比不上你,吃喝要是再不成,那不真成废材了嘛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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