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,这边安静下来。
隔着几重高墙,在夜色里显得安静的宁府内部,一群人的议论暂告一段落,下人们送些吃的上来,有人便拿了糕点饭菜充饥——这是他们在竹记随时能够有的福利——一道身影去往宁毅所在的小院子,那是祝彪。
他在屋檐下停下,看着院子里坐在石凳上的身影,开口说了几句话,对方没有反应,他又扬起头说了几句。石凳上的身影才回过头来,目光冷峻地看着他,对他说了几个字,似是呵斥。
夜里的冷风卷走了黑暗里的言语。京城之中,近百万的人群聚集生活来往买卖社交爱情,各种各样的**和心思都或明或暗的交织。这个夜里,京城各处有着小范围的紧张,但无涉于京城的安危大局,在右相这样一颗参天大树倒塌的时候,小范围的摩擦小范围的警惕每时每刻都可能出现。皇帝往下有臣子太监,臣子往下有幕僚总管,再往下,有办事的各种闲人,有刑部的衙门的捕头,有黑白两道的人群,人上人的一句话,令得底层的成千上万人紧张起来,但仍旧谈不上大事。
天边泛起微微的白雾,鱼肚白在东方天际出现时,城市显得愈发祥和与宁静,铁天鹰睁开眼睛,看着毫无动静甚至于都没有多少人进出的宁府大宅,目光严肃,不少人则小小的松了口气。
“今日还得盯着。”一旁,刘庆和道。
铁天鹰点了点头。
没有任何事情发生。这天上午,铁天鹰通过关系辗转得到宁府的消息,也只是说,宁府的东家一夜未睡了,只是在院子里坐着,或走来走去,似在思忆妻子。但除此之外,没什么大的动静。
这一天是四月二十六。
傍晚时分,宁毅的车驾从后门出来了,刘庆和与铁天鹰赶了过去,拦下车驾,宁毅掀开车帘,朝他们拱手。
“刘总捕,铁总捕,有事吗?”他的脸上笑容不多,有些疲惫,但似乎表现着善意,铁天鹰目光严肃地打量着他,似乎想从对方脸上读出他的心思来。刘庆和拱了拱手:“没什么,只是女真人去后,京中不太太平,正好遇上,想问问宁先生这是打算去哪啊?”
“刑部天牢,见见右相,可以吗?”
“哦,当然可以,宁先生请便。”
刘庆和和善地笑着,抬了抬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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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昏沉的睡意中醒过来,秦嗣源闻到了药味。
煎药的声音就响起在牢房里,老人睁开眼睛,不远处坐的是宁毅。相对于其他地方的大牢,刑部的天牢这一片关的多是犯官,定罪未定罪的,环境比一般的大牢都要好很多,但宁毅能将各种东西送进来,必然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。
他拿了把小扇子,正在火炉边扇风,透过小小的窗口,正是傍晚最后一缕霞光落下的时候。
“立恒过来了。”
“说您病了,过来看看。”
“能把火炉都搬进来,费不少事吧?”
“关系够,马车都能开进来,关系不够了,这里都未必有得住。您都这个样子了,有权不用,过期作废啊。”
“呵呵。”老人笑了起来,牢房里沉默片刻,“我听说你那边的事情了。”
坐在那边的宁毅点了点头:“是啊,檀儿掉河里了。”
“消息既然尚未确定,你也不必太担心了,未找到人,便有转机。”
“那是个强悍的女人,用不着担心。否则我当初一意孤行北上,她们也得担心死。”宁毅笑了笑。
老人便也笑了笑:“立恒是感同身受,心中开始内疚了吧?”
“有一点。”宁毅点头,“但世事如此,一方出去,另一方总是要担心……”他顿了顿,随后又道:“我昨晚回想了很多事情,大多是檀儿的,也有当初在江宁,每天跑步下棋的日子。老人家啊,若是当初你未曾上来,我也未曾上来,是否就不用担心来担心去了?”
已在床边坐起来的老人笑了笑,目光复杂,而又慈和。宁毅的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,他们都是强悍之人,因此这只能算是叹息,不能算是问题。
“立恒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”
“有些事情要调整,我不容易走了。”
“康贤还是有些手腕的。”
“蔡太师童王爷……还有其它这样那样的人,我本想左右逢源一下,最后脱身,抱抱成果公主府的大腿,不过,事情越来越复杂了……”
“立恒你早已料到了,不是吗?”
“有料到过,事情总有破局的办法,但确实越来越难。”宁毅偏了偏头,“甚至于宫里那位,他知道我的名字……当然我得谢谢他,早些天有人将竹记和我的名字往上报,宫里那位跟旁人说,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