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西南角的一片营房中,已有不少王公贵族们带着扈从偷偷躲在这里。
宁国郡主李婼与她的丈夫薛康衡很快便迎了上来。
“三娘。”
“二姐。”李月菟问道:“我正守着大明宫呢,二姐急着唤我来做甚?”
“自然是走。”李婼道。
“去哪?”
“长安城快要守不住了,等城破了,我们便去蜀郡投奔陛下。”
沈珍珠一听不由问道:“那便能见到广平王了?”
李婼便向李月菟问道:“你带的这位是?”
“苕郎的生母,二姐认不得了不成?””
李婼此时才认出沈珍珠,心想,此去蜀郡凶险且路途遥远,带这么一个柔弱又没有品阶的宫人有何意义?
然而,李月菟却道:“长安城还未被攻破,眼下先考虑守城之事为好。”
“马上就破城了。”薛康衡道:“我得到消息,叛军已经攻上城头了。”
李月菟道:“攻上城头依旧可以击退他们,可若人心散了,城还如何守?”
恰此时,有一名守将匆匆奔来,向薛康衡使了个眼色,薛康衡遂过去与他低语了几句,之后招呼李婼道:“得走了。”
李月菟抢上前问道:“出了何事?”
薛康衡皱了皱眉,匆匆道:“春明门被攻破了,我们得马上走。”
“真的?”
“走!”
李婼行事果断,当即拉过李月菟的缰绳,引着她往城门而去。
很快,一行人便抵达了西边的延平门,此时大门尚紧闭着,虽有守军,但大部分都已到东面去支援了。
薛康衡驱马上前,竟是当即便叫开了城门,转头向着队伍连连招手。
“快!”
队伍很快鱼贯奔出城门,前方,吊桥堪堪放下。过了吊桥,便是自由的关中平原。幸运的是,放眼看去,并没有看到叛军踪迹。
他们如鱼入海,很快便向秦岭的方向奔去。
李月菟回头看向那巍峨的长安城,觉得有些不对,遂道:“二姐,我看长安城不像是被攻破了,也许颜相已经守住。”
“薛郎还会骗你不成?”李婼道。
李月菟恍惚了片刻,才意识李婼口中的“薛郎”指的是其夫婿薛康衡。
说来,李婼最初嫁的其实是萦阳郑氏的嫡支子弟郑巽,后来和离了,不多久便爱上了英俊潇洒的薛康衡,两人如今成婚才一年多,正是伉俪情深……
“噗。”
前方,薛康衡突然摔下马匹。
“薛郎!”
李婼惊呼一声,目光看去,只见薛康衡胸口插着一支箭矢,后脑勺摔在地上之后更是血流不止,眼见是不活了。
变故来得如此突兀,没等她从丧夫的震惊中反应过来,前方的树林里已有叛军纵马冲来。
“夺城门!”
叛军将领首先指向长安城门,麾下骁骑在其命令下当即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出去,掠过逃难的队伍。但也有叛军将他们包围了起来,爆发出惊喜的大笑。
“将军!俘虏到一批公卿贵族和美娇娘!哈哈哈……”
“嗖。”
李月菟张弓搭箭,一箭射向喊话的叛军士卒,正中其面门。
大唐女子,尤其是公主、郡主们,一向十分彪悍,往常喜欢打马球、狩猎,弓马都十分娴熟。李婼正扑倒在薛康衡身边,也是一把拔出丈夫身上的箭矢,翻身上马,拿出弓来,对准叛军主将便射。
然而,狩猎与打仗全然不同,叛军士卒只在最初的猝不及防时被射杀了一人,一旦反应过来,当即便连杀了好几个扈仆示威,亦有数人逼向李月菟,要她知道厉害。
“啊!”
沈珍珠一日之内连续遇到两次危险,惊慌不已。
李月菟细胳膊细腿的,却是奋力挥剑,喊道:“二姐,你我为李氏子孙,死社稷有何不可?”
“杀!”李婼一心为丈夫报仇,眼中满是悲愤。
这些话听起来虽然慷慨,可摆在眼前不争的事实就是,他们这些李氏子孙、公卿贵胄,在长安还没被攻破之时偷偷开城门出逃、去追随圣人,枉送了自己的性命不提,还要害的城门失守,连累满城人。
在后方,狂奔的叛军骁骑已经冲到了吊桥前,正在放箭试图射断吊桥的绳索。
更有叛军士卒在吊桥升起之际扑了上去,被高高挂起。
正在此时,西边传来了悠长的号角声。
“呜——”
“唐军援兵来了!”叛军哨骑赶马而回,背上还挂着箭矢,大喊道: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