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老板来的这天,正好赶上逢五逢十的大集,整个大宁卫的蒙古人都来赶集,他们用自己养的马匹牛羊,还有在草原上采集的草药,打猎得到的兽皮,跟汉人商贩交换铁锅、盐巴、茶叶、布匹、菜刀、脸盆……以及针头线脑等一切生活必需品。
市场还有官员专门维持交易秩序,买卖双方若对交易有异议,可以请他们进行仲裁。市场上甚至还有大牌子,贴出主要贸易品的市场价,以防有人赚黑心钱。
而买卖双方只需要付出三十税一的轻微代价,就可以换来这一切。
“你这个市场搞得很上道嘛。”朱老板微服视察之后,对傅友德赞不绝口道:“不光打仗厉害,搞商业也有一套啊。”
“这都是当初六王爷的教诲。”傅友德年事已高,但身子骨还很硬朗,谦虚笑道:“他说要想永绝边患,贸易是最好的武器。要让蒙古人习惯于通过贸易得到他们需要的一切,久而久之,他们就会自觉维护贸易环境。”
“十年过去了,正如六王爷所说的那样,现在蒙古人十分依赖互市。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,从一开始每月两次,到现在十天两次大集。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买到所有需要的东西,普通牧民的日子都快赶上原先的王公了。谁要是搞叛乱,破坏了他们的好日子,不用我们出手,他们自己就会群起而攻之的。”
“嗯,是老六的路数。”朱元璋笑道:“那小子……哈哈,说来也不老小了……总是把贸易放在第一位。”
“六王爷可不只教了老臣贸易这一招。”傅友德又笑道:“他还传授了老臣几招,比如严格规定每个部族都只能在自己的卫所游牧,绝对不可侵入其他卫所领地。”
说着他压低声音道:“当初老臣还不清楚这样做有什么用,但十年过去了,各个卫所的蒙古人已经变得泾渭分明,彼此十分防备。再没人有能力号令各部一起行动了。”
“嗯。老六的主意向来靠谱。”朱元璋满意的笑道:“当然也多亏了老傅你执行到位啊。”
“如今两族通婚已成常态,大量的蒙古青年应征入伍,到南洋为大明开疆拓土,为臣可以很肯定的向皇上道喜,大明各部归化成功,在大宁设立布政使司的时机已经成熟了!”傅友德有些激动难耐的抱拳道。
“那是皇上考虑的事情,不是咱这个退休老头该插嘴的。”朱元璋摇摇头道:“我就是来看看你们,看看自己打下的江山。”
“是。”傅友德应声问道:“太上皇可还满意?”
“嗯。”朱元璋点点头道:“有你老傅在,咱当然满意了。”
说着他又关切问道:“可是你比咱还大三岁呢,也该跟咱一样,退下来享享清福了。”
“老臣七十岁就开始上疏乞骸骨,可是都被太上皇慰留了。”傅友德苦笑道。
“哦,是吗?”朱元璋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道:“你再上一道疏,就说咱同意了,皇上应该会准你致仕的。”
“是,老臣谢太上皇恩典。”傅友德抱拳笑道。
“老十七,别整天光想着就藩海外。”朱元璋又对宁王朱权道:“你抓紧跟伱王傅学着点,等他致仕了,大宁可不能乱啊,不然你大哥饶不了你。”
“是,儿臣记住了。”朱权虽然年纪不大,但身材魁梧,长须飘飘,卖相极佳。看上去就是可堪重任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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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大宁后,朱元璋又视察了辽西和辽东,自有辽王和沈王接驾。
辽王朱植是他的第十五子,今年二十一,已经就藩三年了。沈王朱模是他的第二十一子,今年才十八,去年刚刚就藩。
朱元璋把两个年轻的儿子丢在东北苦寒之地,确实有些不做人。但也确实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磨练人,朱植原本是飞扬跳脱的性子,这会儿已经变得很沉稳了。
他代表沈王,向父皇介绍了辽东都司的情形。经过二十多年的艰苦开拓,辽东的军户已经突破十万户,民户更是多达三十万人之众!
“哦?”朱元璋奇怪的问道:“三十万民户,怎么没在黄册上见到?”
“回父皇,黄册只统计民户,辽东都司只有卫所,没有州县,自然没有编纂黄册。”朱植恭声答道:“这些人口的户籍也不在辽东,而是来自海湾对面的山东。辽东属于山东布政使司管辖,所以山东的百姓可以自由往来辽东。”
“这空子钻的……”朱元璋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,便撇撇嘴,没有多言。转而问道:“不是说辽东苦寒之地,不宜久居吗?山东人干嘛往这跑?”
“回父皇,他们是来伐木的。”朱植答道:“这些年造船业越来越兴盛,造大船就需要大木,内地各省不仅奇缺大木,而且运输成本也高。东北的老林子里却满是参天巨木,而且有辽河在,运输十分方便,夏天可以直接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