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的人在没有收益的情况下,不会自找麻烦的,而且也会默认事态向着于己有利的趋势发展。
庞把总把林泰来叫到一边去,悄声说:“我都按你的嘱咐说了。”
林泰来点点头,淡定的说:“那就行。”
庞把总又紧张的问:“刘公公自杀不会露出破绽吧?”
林泰来有点诧异的说:“他本来就是自杀,能有什么破绽?”
当时在城头上,刘公公有两个选择,第一个选择是被扔下去,扔到哪里可就不好说了。
第二个选择是大喊一声后,自己跳下去,如果跳进护城河,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,活下来就是泼天富贵。
刘公公最后选择了第二种,主动跳下去搏富贵。
所以林泰来真的没骗人,刘公公确实是自杀的,只是运气确实不好。
庞把总还是很紧张:“还有那绝命书,这证据可是送到别人手里了.”
林泰来还是很淡定的说:“绝命书本来就是刘公公自己写的,能有什么问题?”
他只是让刘公公提笔写点愤世嫉俗的话,抒发一下愤慨心情,顺便骂几句文官,类似揭帖上的那种话。
被饿了三天的刘公公欣然提笔写了,换了两个饼子。
如果这几句话被人当成了绝命书,那就算是绝命书吧。
庞把总紧张起来没完了,“如果孙公不相信我的话.”
林泰来没好气的说:“如果孙太监不相信你的话,大概下面就会有厂卫来找你!
而你不想在厂卫手里吃苦头,于是也上了城头自杀!
本案结论就是,刘门官就是你杀害的,而你又畏罪自杀!”
庞把总顿时又觉得双腿发软夭寿啊,平淡乏味的生活原来也是一种幸福。
二十门提督孙永离开西直门后,就快马加鞭来到东安门,大名鼎鼎的东厂衙署就在这边。
厂公孙暹就坐在衙署,等待着孙永的回报。
大概是都姓孙的缘分,很久前孙厂公就认了孙永为干儿子,并将孙永送进内书堂读书。
这在太监行当里很正常,比如当今四号秉笔太监陈矩就是嘉靖年间大太监高忠的干儿子。
见到孙厂公后,孙永将自己从庞把总那里听到的话,一五一十的转告。
孙厂公听完后,说了句与孙永刚才一模一样的话:“听起来很合理。”
孙永询问道:“如何向皇爷奏报?”
孙厂公吩咐说:“我先独自向皇爷如实奏报,然后伱再去用心奏报知道怎么用心说吧?”
孙永答道:“知道。”
如实说和用心说,两者当然要有所区分。
于是孙厂公先入宫去觐见万历皇帝,孙永就在等着。
不知过了多久,最近火气大、还躺在毓德宫静养的万历皇帝又传孙永面见。
当孙永来到皇帝面前时,发现皇帝左右已经召来了十几位大太监,宫里有点字号的几乎都在这里了。
当着众多人的面,孙永便非常用心的奏道:
“经查得,守把西直门内臣刘某自幼在内书堂蒙受圣贤之训,素怀忠义,性情刚烈。
近日刘某见外臣多有欺世盗名、搅扰陛下者,便愤而发揭帖斥责和劝说。
又见大学士许国不听劝而嬉游,愤慨之下坠城自尽,欲殉身警世也,实乃罕有忠肝义胆之人!”
司礼监有个叫魏伸的秉笔太监,乃是老资格大太监,嘉靖年间就已经做到少监了。
原厂公张鲸倒台后,魏伸没能争过孙暹接替厂公,心里一直有点不服气。
听到孙暹的干儿子孙永这般奏报,魏伸忍不住挑刺说:“竟有如此刚直忠烈之内臣?咱闻所未闻,莫非是孙永虚饰之词?”
躺在软榻上的万历皇帝忽然开口,对魏伸厉声斥道:“什么混账话!难道内臣就不能有忠烈之人乎?”
魏伸愕然,随即跪下谢罪,其他人也不再说什么。
而后万历皇帝下旨:“于西直门外高梁河旁厚葬之!并建祠祭祀,朕亲书‘忠烈’二字为匾!”
天子金口玉言,门官刘某的一生盖棺论定!
孙永连忙上前领旨,万历皇帝又补充说:“不用你亲自办!你传旨到内阁,让外朝官去办,你督促着些!”
孙永心里美滋滋,一般在皇帝重视的大事上,都是派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去传旨和监督。
今天自己被委派这种差事,岂不是享受了一次秉笔太监的待遇?
干爹的路子没毛病,先让皇帝知道刘门官并非纯正忠烈,只是此人不择手段向上爬,最后玩脱了而已。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