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吴田氏离开后,陆君弼急忙问道:“吴田氏的告发应该都是真的,因为一查便知,根本骗不了人,所以坐馆为何置之不理?”
林泰来反问道:“你认为,这件事的重点在哪里?”
陆君弼疑惑的说:“还能有什么重点?重点不就是吴登私自贩运了六十万斤盐么?”
林大官人毫不客气的说:“陆生可长点心吧!重点怎么会是这个?难道我是看重六十万斤盐的人么?”
左护法张文还在冥思苦想,但右护法张武却恍然大悟!
“重点就是吴田氏本人,她这又是向坐馆示好,不惜连自己夫君都要告发,图的就是想要坐馆收了她!”
林泰来:“.”
你张武是不是《金瓶梅》看多了,什么事情都要往下三路想?
本来好端端的正常男女来往,都是被你们这样的俗人玩坏的!
怕弟弟被打,左护法张文连忙讨好的问道:“我等实在不知,还望坐馆指教。”
林泰来收回了对张武不善的眼神,便解释道:
“大批量贩盐是一件专业性很强的事情,从支盐到运盐、批验、销售等等,全程环节很多,每个环节都是一道关卡。
短短几个月时间里,既要借用我们盐引又要瞒着我们,私自打通各个环节贩运六十万斤盐,是一件何其艰巨的事情,吴登哪来的本事?”
陆君弼说:“吴登先前一直帮助郑家做事,肯定积累了很多经验和人脉。
如果将先前的人脉都利用起来,打通六十万斤盐的关节,似乎也不很奇怪。”
林泰来摇头道:“那些经验和人脉其实都属于郑家,而不是吴登。
如今吴登已经脱离了郑家体系,不被报复就不错了,还怎么利用原有的人脉?
所以一定有人在暗中帮助吴登,才会让吴登具备了瞒着我们后,还能在几个月内贩运六十万斤盐的能力!
究竟是哪些人在帮助吴登,目的又是什么,这才是事情的重点!”
几名属下面面相觑,但又不能不服,坐馆抓关键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。
陆君弼消化了林大官人的话后,又质疑说:“他们也许只是想利用吴登走私盐而已,除了赚钱没有其它目的性,但贪得无厌一下子弄大了。”
林大官人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,冷笑道:“第一,他们都具备这样强的实力了,随便找个自己人就行了,为什么还要找吴登这个别人家的掌柜?
第二,如果是正常的合作走私,吴登为什么不上报?为什么不敢让我知道,反而要瞒着整个社团?
所以我敢断定,应该是有人对我图谋不轨,故意帮助吴登大量走私,并且暗中搜集证据!
然后等待时机到了,可以从吴登牵连到我,弹劾我贩运大量私盐!如果真有什么证据,一弹一个准!”
听到林大官人的最后的结论,属下们又一次产生了深深佩服。
没有任何证据,仅靠只言片语和纯粹的逻辑推理,就能凭空寻摸到真相,这本事也是绝了。
右护法张武顿时勃然大怒,“坐馆刚刚收拾了巡抚和巡按,现在扬州还有谁这么不开眼?”
林泰来人间清醒的说:“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,收拾了巡抚和巡按又算什么,迟早又会来新的巡抚和巡按。
官员都是流水的,唯有围绕盐业形成的利益,才是永恒不变的。
只要有这个利益在,就不会少了算计。”
张武愣了愣后,不服气的说:“难道先前收拾巡抚和巡按,全都白收拾了?”
林泰来答道:“也不算白收拾,暂时压制住了两个具有敌意的大员,还是有很大好处的。
可以避免四面八方多线作战,排除来自抚按的巨大干扰,更专心的攫取盐业利益。
或者叫,为林氏盐业暂时创造出一个良好的发展环境。”
随后林大官人反过来安慰众人说:“你们也不必太过于气愤,我正愁找不到继续掠夺的借口!
所以有人算计我们或许是好事,反咬一口的果实更肥美!
不管安排吴登的人是盐运司还是巡盐御史,亦或是某些盐商,甚至可能是既得利益者的联合操作,全都无所谓!
这里和太湖不一样,风浪越大鱼越贵!我巴不得算计我的人层级高一些!”
这时候陆君弼提出了一种可能:“会不会是杨巡抚?
毕竟几个月前就结了仇,他完全有动机在这几个月布局。”
林大官人皱着眉头说:“不可能!绝对不可能!不能是他这个已经被打倒的!不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