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最忠实的信徒学生安希范站了出来,对林泰来指责说:
“是你胡言乱语说什么荆川先生传承,先引发了误会!”
林泰来反驳道:“到什么山唱什么歌,这是一种礼节!
我刻意提起你们常州府名士荆川先生,乃是对你们常州的敬意,这也有错?
正常情况下,难道不应该是借着荆川先生名头互相吹捧,表面和气?
谁知道贵地竟会有如此二愣子,听到荆川先生传承后,反而定要跳出来挑战!
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!”
安希范:“.”
糟糕!此人比顾老师还能狡辩,该如何是好!
其实刚才被问及师门来历时,不是林大官人一定要扯唐顺之,主要是除此之外没有合适的人可以扯。
限于交际圈,他在苏州城认识的都是浪荡型名士,那些正统学者没人肯收他当学生。
最后只有个疯疯癫癫的张幼于,肯传授易经,算是个业师。
但就张幼于那人物形象,林大官人一般不好意思对外说。
此时听到顾宪成再次对林泰来明确问道:“你的经学,到底师承何人?”
这会不说技艺了,直接说经学。
不是顾先生啰嗦,而是因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。
看过西游记的都知道,打妖怪之前必须要弄清楚妖怪的跟脚,然后才能决定是生擒还是直接打死。
林大官人叹口气,无奈的说:“跟着张幼于老先生治易经。”
或许可以不答师门来历,转身走人,但不够尊师重道。
但如果以后被查到了身份,被攻击成“以师门为耻”,会成为一种人生污点。
顾宪成松了口气,原来是这个举人都考不上的老疯子。
高攀龙总算等到机会了,立即开口道:“原来是这个士林丑类。”
林大官人之所以不太想提及师门,就是这个原因。
作为塑料学生,林泰来公开场合必须辩解,但没有着急与高攀龙对骂,只是说:
“幼于老先生天真烂漫,赤子之心,总比热心政事的人要纯粹的多。”
众人听着也没有太大的感觉,主要是没具体指“热心政事”的人是谁。
不过林大官人冷不丁的朝着顾宪成说:“听说顾先生给申首辅写过十几封信,精神可嘉!”
雾草!顾宪成吃了一惊,姓林的怎么知道这事的?连具体数目也大差不差。
随即他马上解释道:“我只是劝说申相身为首辅,要勇于担当,匡正朝廷,别无它意。”
林大官人赞美说:“顾先生真是热心政事的人,当着主事的官,操着首辅的心。”
众人都觉得很刺耳,好端端的话从这位林生嘴里说出来,听着就很膈应。
高攀龙回应说:“士以天下为己任,泾阳先生实乃吾辈楷模。
总比那些妖服过市、装疯卖傻、醉生梦死的丑类要有用。”
林泰来当然不会傻到与别人直接辩论张幼于是不是变态,这根本没得辩。
他只会乾坤大挪移,开口道:“你说得对!其实我也非常景仰顾先生!
顾先生那以天下为己任的心术非常值得研究,也好让我等学习效仿。
比如说,顾先生为什么请假三年,回乡聚众讲学?
是不是觉得年纪太大了才是个主事,走官场正统道路没有前途?
其实我认为,或许可以试验另一种道路。
比如以讲学为名培养忠实信徒,再不断以正邪之分凝聚己方人心,清洗掉不忠实的人。
等滚雪球成势后,可团结一心把持道德高点,操纵公论,成为民间宰相,以此影响朝政”
有些人听到这里,不禁疑惑的抬起头,看向月台上的顾先生。
难道英雄所见略同了?
“咳咳咳!”顾宪成突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。
不能让林生再说下去了,然后顾宪成又强行扭转话题说:“我非圣贤,心术意旨并不值得研究!
今日吾辈聚集在这里,本意是为了谈经论义,不要离题万里!”
随后又问道:“林生治易经,可有见解?”
顾宪成近些年来一直着重研究易经和春秋,造诣十分出色,所以才敢于谈论易经。
反正谈论经义,总比谈论自己的心术好。
林泰来便道:“当初在下有一个易经疑问,始终未能得到解答。”
顾宪成说:“什么疑问?”
<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