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锋芒之锐

进京的路途上!

  这个奏折,朝廷迅速批准了,并要求户部,重新核定各省进贡的种类、数量的具体数据。

  对于这项政策,各省固然同声颂圣,阎敬铭本人也赢得了很好的名声。

  有人高兴,就有人不高兴。

  被参革的司官、胥吏,无法再借贡品入库之机挑剔中饱的人,以及他们背后的人,都不高兴。

  还没完,“三库”之中,最重要的是银库。

  阎敬铭发现,管理银库的,司官贪污;库兵偷盗;居中职掌出纳的书办,“重进轻出”,即大称进,小称出,砝码不一,这样,同样的“一两银子”,出库时,就比进库时少了些许分量——这个差额去了哪里,不问可知。

  竟是“洪洞县中无好人”!

  阎敬铭手起刀落,银库的司官吏役,自管库郎中以下,参的参,革的革,抓的抓,几乎换了遍血。

  阎敬铭锋芒之锐,数十年来前所未见!

  台面上,阎丹初兴利除弊,没人敢说什么;台底下,既得利益被损害的人群,怨声载道。

  因为阎敬铭的荐主是关卓凡,也因为阎敬铭革除的司官、书办、差役里边,亦有不少汉人,所以,倒没人在“满汉之别”上面做文章。但是——唉,哪有这样做官的?!这不是给关贝子添乱吗?!

  许多人跑到宝鋆那里诉苦。

  比如被参掉的那个银库郎中景和,和宝鋆两个,都是镶白旗下的,也姓索绰络,算是远房亲戚。这个景和,对宝鋆特别巴结,三天两头,上宝府走动。当初,他也是借了宝鋆之力,才谋得了这个肥缺。

  景和哭兮兮地对宝鋆说:“二叔你说我冤不冤?库银‘重进轻出’,又不是在我手上生发出来的规矩,怎么单拿我来作伐子?再者说了,库银偷盗难免,多少年下来,不靠重进轻出弥补,难道要我自个儿掏银子出来赔补不成?二叔,你得给我做主!”

  宝鋆是“管部”的大军机,名义上确实是阎敬铭的上司。可是,宝鋆苦笑:阎丹初的脾气,他一发动起来,我哪里还插得进手去?

  景和继续“哭诉”:“阎敬铭一到,咱们那位满尚书,立刻就变成了锯嘴葫芦,啥话也不说了,由得阎老西儿瞎折腾!”

  阎敬铭其实是陕西人,不是山西人,但景和还是叫他“老西儿”。

  宝鋆的脸沉下来了:“阎丹初是你的堂官,你嘴上得有个把门的!”

  景和话里真的带出了哭音,说道:“堂什么官啊,我都被革职了!明儿一大家子还不晓得在哪儿喝西北风呢!”

  宝鋆长长叹了口气。

  景和来了劲,说道:“大伙儿都说,以前二叔‘管部’的时候,户部上上下下,何等和睦?阎某人一来,砸门撬锁,翻箱倒柜,好好一个局面,弄得乱七八糟,成个什么样子?长将以往,怎么得了?哼,再由得他乱来,二叔,这个户部,你还管得来吗?——大伙儿都说,这个阎丹初,张牙舞爪,就是冲着你来的!”

  宝鋆冷冷地看着景和,一言不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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