醇王福晋觉得关卓凡的口吻有些奇怪,一时之间,也想不清楚奇怪在哪里,低声说道,“可是,奕譞总是亲王衔的郡王,是宣宗亲子”
“王子犯法,与庶民同罪。”
醇王福晋一滞,说不出话来了。
关卓凡的声音,开始有了些许的感**彩,不过,是冷色调的:“何况,有些事情,大约不能够议亲、议贵国法煌煌,母后皇太后的意思也好,圣母皇太后的意思也好,都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。”
醇王福晋呆了一呆,什么事情,不能“议亲”、“议贵”呢?
这个,一时想不明白,可是,关卓凡的语气,开始变得“公事公办”了这个,她可是听了出来了。
这个兆头不好!
醇王福晋呆了半响,泪水又流了下来:“逸轩,我求求你,他是对不起你,可是,可是”
“可是”了几声,拭了拭眼泪,说道:“他其实是个笨伯,一向有心没力的这个,大伙儿都是晓得的,你大约更加清楚。你就算放过了他,他也没本事碍你什么事儿呀”
“你是太小看朴庵了,”关卓凡微微苦笑,“天底下有哪一个笨伯,能够把三万神机营将士,统统赶出了城去的?”
这么说,神机营违旨抗命,真的是奕譞的首尾了!
醇王福晋心里不是没有疑惑的:醇王已经被关进了宗人府的“空房”,怎么还能够
转念一想,也不奇怪:醇王虽然身陷囹圄,但是,外头未必就无人为之奔走了,那个刘宝第,不就没有被逮嘛,现在也不晓得在哪里,说不定,就是他
对,一定是他!
一霎间,她恨死了这个姓刘的,如果没有这个人不间断的扇阴风、点鬼火,奕譞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?!
“也许”醇王福晋用分辨的语气说道,“不关奕譞自己个儿的事儿,是下头的人,背着他,胡来”
“下头的人?”
“是,奕譞有一个师爷,叫做刘宝第我很怀疑,奕譞的种种糊涂事儿,包括神机营违旨出城什么的,都是这个姓刘的,撺掇出来的!”
“刘宝第?”
“是个举人,奕譞很看得起他,定规阖府上下,包括我在内,都要呃,称先生而不名,这些个坏事儿,肯定都是他蛊惑奕譞,折腾出来的”
“嗯,这个嘛,朝廷自会彻查清楚,可是”
关卓凡叹了口气,“不论刘宝第做了什么,毕竟,都是衔朴庵之命啊!”
“啊?这,是,是”
沉默。
过了片刻,关卓凡平静的说道:“我自问,还是对得起朴庵的”
说到这儿,指了指自己吊着的伤臂,“挨了这一刀,只差那么一丁点儿,就送了性命算了,忍了,大局为重!”
“朴庵矫诏作乱,铁证如山,本该先革去爵衔,再行勘问的,可是,直到目下,朴庵的亲王衔郡王,还是没有革掉!不然的话”
关卓凡没把话说全,但是醇王福晋明白他的意思:不然的话,进了宗人府的“空房”,可就没有现在的这个待遇了。
关卓凡的声音,虽然平静,但醇王福晋听得出来,他正在努力抑制自己激越的情绪。
“我自问,对朴庵,仁至义尽,无以复加了!可是,他人进去了,心思却还搁在外头,又叫神机营唱了这么一出戏!终于逼得朝廷不能不撕破了脸皮你说,我该拿他怎么办?”
醇王福晋颤声说道:“他确实是对不起你!对不起你!我,我也不敢再为他求情了”
顿了顿,用哀求的口吻说道:“可是,逸轩,你替我想一想,他如果真的那我该怎么办?我这后半辈子,该怎么办?”
“我方才跟明氏说,我真是羡慕她!她有小虎那么好的一个孩子!如果我也有这样的一个孩子,后半辈子,总算也有个依靠!可是,我自个儿的孩子,没有养住”
醇王福晋生子载瀚,去年冬天夭折,其时不到两岁。
这真是无可安慰了。
总不能说,哎呀,别难过,你还年轻,还会生养的?
这个话,本来也不算错,可有一个前提:得有个人,和我一起生孩子呀!
如果醇王“难逃一死”,那谁来和我生孩子呢?难道,叫我改嫁不成?
关卓凡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。
他这个微妙的动作,被醇王福晋捉到了,希望不禁重新点燃:“逸轩,我求求你,无论如何,好歹留他一条性命,革去爵衔,做一个平头老百姓,都是好的”
关卓凡沉默不语。
“逸轩,咱们都是自己人,我也 -->>